“哭哭到底去哪儿嗨啦，怎么一直不回消息？别被人贩子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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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们，咱们的合作伙伴新建了一个试验项目，想邀请大家参加……”

“……”

“离线……人格？”

“……”

“项目很成功，大家辛苦了……”

“……”

“这机器没辐射吧？在里面躺了好久……”

“……”

“各位，这里有一份协议，请来签一下…… ”

“……”

“协议？什么协议？这才刚放完大长假……隐退？！”

“嘀~嘀~嘀~”

漆黑的房间，一个裹着毛毯的人形猛地一抖，伸出手臂“咚”的砸在旁边小木柜上。堆在柜面的纸稿一歪，“哗啦啦”撒了出去。

“小姐早安，今天是2040年4月20日，星期五，现在时间是7点15分……”

“管家啊……”AI稳重的声音让迷迷糊糊的贝拉清醒了过来。

“今天仙女区晴转多云，温度，21到29度，空气质量，92良……”

厚重的窗帘随着管家的声音缓缓打开。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撒在麻黄色的榻榻米上。

这是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小卧室，墙面和天花板贴着暖色调的木纹墙纸，显得温馨宁静。墙上挂着一把巨大的装饰扇，下方支着一座刀架，摆着一长一短两把精致的黑檀木刀。

三年前，贝拉回到枝江，找好了工作，委托中介找房。偶然的机会，她跟着中介来附近看房，一眼便相中了这间“藏风聚气”的小和室。这间和室原本是房东用作打坐冥想的静室，在征得同意后，她把床铺被褥搬了过来，将原本的大卧室改造成了练功房。

一丝麻木感传来。贝拉缩回手摸了摸，侧头看去。漂亮的红木柜上凹进去一个小坑，露出几丝白色的木纹。她心疼得皱起了脸，轻轻给了自己一嘴巴。

“小姐，早餐已经准备好。”

或许是怀疑主人在赖床，管家提醒道：“您今天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朋友商量……”

“哦哦~小张的画。”

贝拉回过神，掀起毯子翻出被窝，在榻榻米上滚了一圈，麻利地收拾好了散落的纸稿。

“喝~”

长发散乱的漂亮姑娘将纸稿抱在胸前，两腿一抬一甩，腰腹跟着绷紧，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厚重的纸稿似乎没能造成丝毫的阻碍。

“贝极星。”

“我在，小姐请吩咐。”

“有啥要处理的？”

“当前待办事项，两条，第一条，王贝贝发来消息，消息内容如下。”

一个雄浑的男声响了起来。“姐，给你寄了家里做的酸豆角，明天该到枝江了，记得收。”

贝拉放好纸稿便进了卫生间。听到这里，她连忙打开门探出半个脑袋，包着漱口水含含糊糊地道：“帮我回个谢谢，加上惊叹号。”

“收到，已处理。”管家的声音顿了顿，接着道：“第二条，同事张婧发来的消息，消息内容如下。”

这次响起的是一个有些俏皮的女孩声音。“拉姐拉姐，看得咋样啦？能配吗？有什么要优化的你尽管说，我来改~”

“回复她，没问题，等到单位细说。”

贝拉再次探出头，白净的瓜子脸上敷着一张面具样的黑色面膜。

“收到，已处理。”

洗漱一番，回到客厅，贝拉扫了眼餐桌，坐到化妆台前。

“早上吃啥？闻到豆浆的味道了。”

“小姐，根据您的夜间体征分析，准备的早餐是一杯豆浆，一根油条，一个萝卜丝包，以及一碟泡豇豆。”

贝拉涂抹面霜的手微微一顿，撇嘴道：“又是这几样，连吃一周了，不能换换吗。”

“收到，食谱指标，多样性权重， 提升2级。”被埋怨了一句的管家毫不介意，接着道：“建议午餐食用猪肝30克，番茄100克，请避免过量食用。”

“知道啦~”

做完保养，吃完早饭，贝拉将纸稿放进手提包，掂了掂。小伙伴打算把自己做的漫画改编成动画，邀她唱歌配音。这些稿子便是她昨夜研究角色时整理的材料。

“对了，贝极星，今天周五，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装备、食品已按照惯例准备完毕，夜间守卫也做好了保养，在后备箱待机。另外，天气预报显示明后天有小雨，为您准备了几样防水防潮用品，放在守卫旁边。”

“nice，把车开出来吧，我出门了。”

“收到。”

贝拉工作的枝江广播之声是一家专注于广播节目制作播出、声音衍生产品开发、电台频道运营的专业服务公司。办公地点位于枝江市中心传统商圈，一个名为“鼎盛”的社区里。

时间刚过八点，一辆通体暗红色的越野车挤出车流，驶进了鼎盛社区的大门。这是一辆外形威武的加长款越野车，整体略显臃肿，动作却异常灵活。轻巧地转了几个弯后，停在了7号楼下。

“我去啦，拜拜~”

贝拉跳下车，跟管家打了个招呼，提着小包一溜烟跑进大楼。

越野车的前灯闪了闪，车门缓缓关闭，慢慢驶向地下车库入口。

此时正值上班高峰，一楼电梯厅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上班族。有的人一身西装革履，手里提着公文包；有的人踩着人字拖，手里抓着早饭。焦灼的空间里，充斥着肉眼可见的浑浊气体，令人望而生畏。

贝拉远远看了一眼，当即转向，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拉开一道铁门，循着消防通道上了楼。

大楼12层，封闭的播音室里，一位短发及肩，鬓角系着漂亮发带的年轻女子坐在麦克风前。她一手摁在耳机上，一手调节机架，配合外间的音效师进行着开播前最后的调试。

“嗯？”

播音室大门被人轻轻推开，女子眼角余光瞟了过去，顿时精神一振。大门口探出半个长发飘飘的身影，一位瓜子脸的漂亮姑娘正朝她挥手。

距离电台开播只剩一分多钟。她瞄了眼桌上的钟，朝那边做了个口型。

“中午？”

贝拉笑眯眯地比出OK的手势，合上大门退出播音室。走没几步，一个略带俏皮的广播音便在过道里响了起来。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枝江之声，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小婧。今天啊，我们来聊一聊那些藏在枝江巷子里的小秘密……”

贝拉的工位是一个2X2米的方格子，在一个足有三十多人的大办公室里。此时的办公室已经坐了许多人。有的吃着早饭，有的在收拾桌面，还有的已经戴上全息眼镜，半躺在座椅上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贝拉和几位熟悉的同事打了个招呼，回到自己工位上，放下手提包。她从桌上小书架翻出眼镜盒，取出全息眼镜，却没有急着开始工作，而是又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套清洗套装，仔细将眼镜擦拭了一遍。

“嗯~”

磨刀不误砍柴工。贝拉吹了吹镜片，确认上面没有残留任何灰尘，这才满意地收起工具。一切准备就绪，她微微调节椅背角度，挪了挪靠枕，戴上全息眼镜，在脑后扣好，顺手打开了耳挂式脑机接口。

“工作空间，接入。”

一道彩虹划过，几颗漂亮的水果蹦蹦跳跳地出现在周围。一群小鸟叽叽喳喳地飞来，落在书架上，在书脊间走来走去。

贝拉笑咪咪地搓动手指，弹出几粒光点。鸟儿们齐齐转头，发现了猎物般展翅扑了过去，在桌面上你争我抢。她饶有兴致地看了会儿，转头看向旁边一颗圆滚滚的红苹果，凝神戳了戳。苹果蓦地炸开，无数色彩涌了出来，化作几个悬浮的视窗。这是公司为后期制作人员提供的剪辑工具。

“干饭啦~干饭啦~”

一只拖着漂亮尾巴的小鸟落在主视窗上，小爪子紧抓窗口边缘，仰头叫唤。

沉迷在工作中的贝拉一惊，抬头看了看时间。“到点儿了啊。”她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饥饿感顿时涌了上来。

“走，干饭去~”

保存好工作，扔下虚拟笔，贝拉又给鸟儿们喂了一把光粒，这才退出链接，和大呼小叫的同事们一同往餐厅赶去。

员工餐厅在大楼二层，平价套餐模式，每到饭点便会吸引数不清的打工人前来排队。虽然贝拉对这里的饭菜滋味评价不高，但似乎颇受当地人喜欢，甚至有人专程从一两里外赶来吃一碗面。

挑挑拣拣打了两荤两素，贝拉正准备找个位置坐下。张婧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拉着她来到餐厅角落。这里有一张小圆桌，已经坐了两男一女。

“贝小姐果真被小张拉了壮丁，欢迎欢迎。”一位留着板寸，穿着休闲装，看上去颇为精干的男子拱了拱手，笑道：“有了卡拉OK冠军加盟，咱们这主题曲可算是有着落了。”

贝拉有些意外地看向他。这人外号老马，是导演组的副导演，印象里总是一副马不停蹄的忙碌模样，没想到也在这里。

老马一眼便看出了她的疑惑，呵呵笑道：“时间嘛，挤挤总会有的，和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一起实现梦想的机会可不多。”

“马哥说得不错。”

另一位男青年姓李，人称小李子，因交游广阔，外号流传颇广，真名反而不为人知。他轻轻鼓了鼓掌，叹道：“我们几个能力有限，插曲配音什么的摸索摸索还能搞出来，那主题曲，我们一人唱了几次，修了几遍，没人满意。”

“所以啊，拉姐你就是我们这个小团队的最后一块拼图啦~”

坐在小李子旁边的女孩看着贝拉，两眼亮晶晶。这是采购部的新人，名叫孙琪，去年刚毕业，是几人中最小的。“之前就我们两个女生，张姐配女主，只有我能配反派女一号，但是我怎么都配不出来那种感觉。”说完，她颇为委屈地瘪了瘪嘴。

“琪琪配出来的不是黑道大姐大，是黑道小绵羊。”小李子笑嘻嘻地调侃了一句。

孙琪朝他翻了个白眼，回头看向贝拉。“昨天我们找到拉姐，本来只是想请拉姐帮忙唱主题曲。张姐灵机一动，顺便又试了几句台词，哇，那感觉，那气场，一下就有了。”小姑娘双手捧在心口，粉嫩嫩的脸上满是崇拜。

张婧得意地将贝拉按到主位，自己在一旁坐下。“我可是求了好久的。”

“说起反派女一号这个角色，小张还得再琢磨琢磨。”老马端起汤碗抿了一口。“一个家破人亡的富家小姐，流落黑道，白手起家，一定常常处在危险当中，对陌生人会非常警惕，怎么想也不可能被男二一个初次见面的大学生给套了话吧。”

“嗯，这个人物，漆晶晶的部分，确实有不少需要优化的地方。”

贝拉昨天下班回家后便一直在研究张婧交给她的漫画，琢磨出了不少问题。此时见老马提及，她便跟着说了下去。“我发现小张努力想把漆晶晶幼年时锦衣玉食的经历融入到黑道生活当中，但在处理细节时有些流于表面，像坚强与脆弱、冲动与理智、天真与成熟，这样对立的内在转换得相当生硬，让人感觉突兀，就好像是，唔，精神分裂了一样。”

“明白明白，你们说的我也知道。”张婧一张脸皱成了苦瓜，两手揉着脸颊苦恼道：“漆晶晶这个人物贯穿了整条主线，很重要，我想增加她的厚度，但又没真正见过这样的人，想象不出来，就只能去其他作品里找灵感。”她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显然也明白自己借鉴得并不成功。

“有这种经历的人很少，见不着才正常。”贝拉笑了笑，拿出个人终端放在圆桌中央，接着在耳后一按，打开了挂耳式脑机接口。“没有真人做参考，我们就一点点梳理她的心路历程，通过多个细节变化来构成大方向的转变。”她凝神接入终端，在上方投出一块3D画面。“这里几个环节，是我推敲出来涉及到漆晶晶变化的关键部分……”

“拉姐，你太好了~”没想到贝拉才刚刚加入便如此上心，张婧大为感动，抓着筷子就往餐盘里夹去。“给你加个鸡腿，补一补~”

贝拉敏锐地捕捉到了短发姑娘眼中流露出的一丝不舍，心里好笑。“你啊，别跟我客气。”她食中两指拈起筷子，轻轻往夹着鸡腿的筷子上一搭。

张婧一愣，手指突然一软，鸡腿落回米饭上。

“我做这些也是为了自己。”贝拉在短发姑娘的肩上拍了拍，微笑道：“做一部动画，也是我的梦想啊。”

这个临时组建的小团队一边吃饭一边兴致勃勃地讨论情节，不时有人放下碗筷，邀请其他人演上几句，琢磨台词里的细节。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才意犹未尽地离开餐厅，各自找地方午休。

下午工作继续，剪辑、特效、配音等等后期制作不提。时间临近下班，张婧主持的电台节目也到了尾声。

“节目的最后，为大家送上一首来自上个世纪的摇滚金曲，光辉岁月。这首歌是田先生点给自己的，他说，仗义行仁，扶危济困，大丈夫当如是也。”

“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感谢大家收听……”

“下班啦~下班啦~”

“周末愉快~”

“一会儿球馆见~”

“拜拜~”

“……”

同事们招呼着一个个离开了办公室。眼看周围人越来越少，贝拉仰头喝掉最后一口咖啡，振作起精神。

“加油，这个，再加上这个……这边再改动一下……发送，搞定！”

完成工作，贝拉取下眼镜，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眼睛。环顾左右，还有几个同事待在工位上。他们神情安逸，嘴角带笑，多半已经点了外卖，打算留下来蹭公司的设备。

“拉姐~”张婧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笑嘻嘻地招呼道：“下班啦~下班啦~”

“刚弄完，就来。”贝拉应了一声，迅速收拾好桌面，关闭电源，提起小包离开了办公室。

“拉姐，你整理的资料我下午抽空翻了一遍，太厉害啦~”张婧挎着小猫图案的帆布包走在贝拉旁边，满脸兴奋。“你是怎么想到的那些表现内心活动的小动作啊？还有那些奇怪的首饰加上看似端庄的打扮，一下就把漆晶晶的矛盾心理给凸显了出来。”说着她挤了挤眼，促狭道：“拉姐，你不会真的见过那样的人吧~”

贝拉哑然失笑，摇头道：“不过是些表演方面的基础，没啥稀奇的。”

“哦，是这样的么？”张婧似懂非懂地歪了歪头。

贝拉满脸笃定。“就是这样。”

“好吧~”张婧耸耸肩。“有了你整理的这些资料，不光丰满了漆晶晶的设定，还延伸出了许多可能性。”说起自己的作品，短发姑娘又兴奋起来。“我现在脑子里冒出来好多灵感，正好趁周末的时候把剧情从头捋一下，好好优化一番。”她转头朝贝拉挤了挤眼。“等拉姐你吞云吐雾回来，就能看到一个崭新的漆晶晶啦~”

“什么吞云吐雾。”贝拉在她腰上轻轻一戳，笑道：“我那是吐纳紫气，强身健体的。”

“哎呀~”张婧笑嘻嘻地跳开一步。“反正我看着都差不多啦~”

两人说说笑笑，乘着电梯来到了一楼大厅。

“拉姐，我先走啦~”张婧指了指落地窗外，狭小的角落里停着一辆粉色小吉普。那个地方并不是停车位，只是刚好可以停一辆两人座的微型车。

“去吧，周末愉快。”

“周末愉快~”

贝拉微笑着目送小伙伴上了车，这才启动脑机接口，接入个人终端。

“贝极星，到哪儿了？”

手提包微微一颤，耳边传来了管家浑厚的声音。

“小姐，停车场出口拥堵，预计还需要5分钟，请稍候。”

“OK。”

大楼外，粉色小吉普一甩屁股，矫捷地混入了车流。

经历谷雨的洗礼，社区绿化带里青草树木都散发着清新的气息。贝拉倚在门廊柱上，环顾四周，心里却没有丝毫惬意。目光所到之处满是行色匆匆的人影，有的佩戴了助行器健步如飞，有的踩着代步机灵活穿梭，有的坐进五颜六色的小车，“嗡嗡”地从她眼前驶过。

正当贝拉心底升起几缕微浮躁，再次抬眼望向停车场的方向，一抹熟悉的红色车影终于出现在了视野里。

“小姐久等了。”

红色越野很快停到她跟前。“滴”的一声，后门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兰花香弥漫开来。

贝拉深深吸了口气，把提包扔在副驾座上，自己身子一团，径直滚了进去。

车内后排座椅的椅背已经向前放倒，连着后备箱的空间铺了层厚厚的毛毯，仿佛一张舒适的大床。

车门缓缓关闭，灯光亮起，将嘈杂潮湿的世界隔绝在外。

“贝极星，查一下交通数据，看看哪边人少。”

贝拉一边说着一边脱下鞋，摸出两个炭包塞进鞋里，又拿出一个袋子装好，扎紧袋口放进角落的盒子。

“好的小姐。”管家的声音顿了顿，答道：“小姐，根据实时公布的数据显示，我们收藏的地点里，石宝山二号点的车流量最少。”

“石宝山二号？”贝拉蛄蛹到枕头边，翻身躺了上去。

“呼~”

她舒展四肢，仰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才懒懒地应道：“那边好像有个山崖，适合早起吐纳的，就去那儿吧。”

“收到，目标石宝山二号点，计算行驶路线，请确认。”

车内的灯光暗了下去，车顶却亮起了一大片，是一大块液晶屏幕。屏幕上显示着一幅实景地图，一条醒目的路线横在地图上，直通城外一片绿色的郊野。

贝拉朝那歪歪扭扭红得发紫的路线看了一眼，挥挥手，不赖烦地关掉了地图。“你慢慢开，我睡会儿。”

“好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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